拚永續金融 銀行鐵了心 拒賺煤炭財

淨零排碳浪潮下，國內外金融業者正在啟動一場氣候變革，凡是減碳不力，過度消耗資源的企業投融資案，都難獲資金奧援。議合盛行，卻也映照出中小企業的無力感，亟待制度救援。

「我們越南分行一直跟我說，越南政府現在是『火力全開』，到處蓋火力發電廠，這個利潤很高，真的不做嗎？」玉山銀行董事長黃男州提到的，正是最近國內金融業決戰綠天鵝，明明是「好生意」，卻得「勇敢說不」的真實情境。玉山金今年入選「永續金融先行者聯盟」，代表在永續議題上獲得金管會肯定，足以做為金融同業表率。

「我們經常自問 ，（客戶）非常高汙染的案子，可不可以就不要做了？」黃男州說，立場擺出來，行動跟力量就有了。於是，玉山銀宣布，2020年起，不再對以純煤炭發電的電廠授信，「 台灣不做，越南不做，玉山所有體系都不做，不管在任何一個國家，只要是以煤炭發電的案子，我們統統都不做。」

跟海外燃煤電廠畫清界線，是近來不少ESG先行者常見的積極行動。台灣總行「壯士斷腕」，看在國銀許多海外分子行眼裡，簡直是跟錢過不去。但是，不只是玉山銀這樣做，國內另一家先行者中信銀行，也以同樣理由，婉拒了一家澳洲燃煤廠的再融資案。

向錢說不 拒絕指標大案

「儘管業務同仁花了很多時間說服總行，這是舊案再融資，不是新案，且從客戶信用風險角度來看，這生意很穩 ，但是台北還是決定不做了。」中信金控風險長黃志中把話說得很直接，「ESG講半天，你不真正去拒絕一些指標案，他們（業務同仁）就會一直來試（底線）；當有一些案子被砍掉了，大家就會清楚，不要再浪費彼此時間了。」

銀行拒絕授信的棍子出動後，胡蘿蔔緊接著也拿出來。黃志中說，「 我們現在跟客戶講，以前為了授信，往往為了5基本點（1個基本點等於0.01個百分點）、10基本點貸款利率，跟銀行爭個頭破血流，現在不用爭了，你把ESG做好，就減5基本點給你，你做ESG，對你跟對我，都是有好處的，這是雙贏。」

黃志中描述的情境，以專業術語來說，叫做「議合」（Engagement），意思是銀行透過影響力，以及握在手上的「投融資」利器，來引導客戶減碳、落實ESG。為何議合這件事對金融業如此重要，因為對於金融業者來說，金融業者的碳排放，有九成以上來自客戶，在一個強調低碳永續的年代，「客戶不改變，銀行不會好 」。

金融機構通常是怎麼跟投融資對象做議合呢？首先是，先跟來往客戶要資料，「你最近有做溫室氣體盤查嗎？」「近三年溫室氣體盤查數值，有公開揭露嗎？」接著，就是表達期望了，通常金融機構的表態方式，不外乎拜訪客戶、參與法說會、派員參與股東常會，或重大股東臨時會等，務必向授信戶或被投資事業經營層，傳達對ESG的關注，以及企盼看到企業轉型策略。

一家銀行高層就表示，「我們曾在股東會上搶下麥克風，直接告訴被投資企業，希望他們在ESG上做改進，也讓他們知道投票權是掌握在我們手上。」

說明理念 獲得企業支持

黃男州也透露，他曾寫信給國內一家市值比玉山金還大的上市公司CEO，告訴對方，玉山在ESG方面的理念，以及玉山對這家被投資公司有什麼樣的期待，「外資持股玉山超過38%，我們也常被外資大股東這樣問，這一招我們就學起來用。」沒想到，這家知名大公司的CEO居然親自回信，表達同在一條船，這讓黃男州堅信，議合是有用的。

不過，據國內多家銀行說法，台灣剛起步的議合行動，還有兩道潛在「破口」，一個是議合能否真正成為金融圈的集體行動，「如果三家銀行，只有兩家銀行有ESG、減碳要求，那企業可能都跑去找沒做要求的那一家。」黃志中說。

此外，不少銀行也發現，資源最少的中小企業急需幫忙，有業者形容，「一些身處國際供應鏈的大企業、出口型企業，資源多，且因為訂單壓力，減碳做得最積極；反觀中小企業，對於減碳、ESG還很懵懂，是台灣推動減碳、ESG的脆弱族群。」